一九五九年出生的藏族作家札悉達娃,曾經在一篇關於手機的短文裡,描述手機剛剛引進西藏時的風景,他寫道:

八十年代初,使用手機的西藏人自然也是一批做大生意的商人,那時一群康巴人在茶園裡坐定後,每人從藏袍裡掏出厚實沉重的黑色「大哥大」手機立在茶桌上,擺成了一圈,當某人的手機聲響起時,所有人都以為是自己的手機響了,迫不急待地抓起來放在耳邊。一片「喂!」聲。

那時手機的鈴聲沒個性,只有一種聲音。

生活在阿里的畫家朋友告訴我,他常年在扎達縣偏僻的山溝裡臨摹山洞壁畫,村民們每天拿著手機往一座山頭上跑,大家聚集在山頂上,給遠在上千公里拉薩的親戚們或數千公里內地上學的孩子們聊上幾句,咿哩哇啦一通後各自下山,也算是一景。

因為只有那山頂上才有手機信號。
當地郵車還是每十天來一次,人們讀到的仍然是半月前的報紙或更長時間的家書。

在拉薩街頭,看見一個行走的年邁的僧人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捧著經書,口中唸唸有詞地對著手機朗讀。

設想如果手機那頭的主人家能連接上音響喇叭,從此西藏的喇嘛們不必走村串巷地遠行,坐在寺廟裡通過手機就可以為任何百姓人家唸經祈禱了。

如今西藏人的聲音在瞬間就能抵達地球的任何一個角落,不知今後西藏人的祈禱聲是否也能通過手機迅速傳達到神祇耳裡?


在全球化的今天,穿著一身紅袈裟的喇嘛走在大街上,用手機打電話,也不是西藏獨有的景象,從台北到孟買,從紐約到加德滿都都可以看得到,也不再有人抱著大驚小怪的眼光多看上兩眼,就好像大街上低著頭一面走路一面傳簡訊的年輕人,也不是東京或巴黎時尚男女的專利,無論在西藏日喀則的寺廟裡,或巴勒斯坦戰火暫歇的清真寺中,都同樣讓老人家搖頭,大嘆世風日下。

我的這位西藏朋友,告訴我真的不用擔心外來文化入侵西藏,無論飛機也好,火車也好,網路也好,人們會選擇自己想要的元素,甚至會注入一點自己的幽默感,變成更新的面目,他舉了一個有趣的例子,就是西藏現在竟然因為吹起復古風,經過改造方式,將大陸聯想手機的機板與螢幕,裝入歷史悠久的黑金剛外殼中,並換上藍色鍵盤燈,讓黑金剛老機成了彩色螢幕機,趕上了在西藏也正熱的復古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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